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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耗能行业“含绿量”提升尚待多维支撑
2025-12-02
中国发展改革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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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生态环境部发布《2024、2025年度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钢铁、水泥、铝冶炼行业配额总量和分配方案》（以下简称《方案》），不仅明确了钢铁、水泥、铝冶炼三大新纳入行业的配额分配方案，更明确了清晰的扩围时间表：到2027年，化工、石化、民航、造纸等行业也将被纳入，届时碳市场将基本覆盖工业领域主要排放行业，管控全国约75%的二氧化碳排放。
业内专家表示，全国碳市场建设已进入从“搭框架”到“建能力”的关键阶段，其成功不仅依赖于配额分配、有偿机制等政策设计的精准落地，也取决于企业能否将碳成本转化为转型动力，更离不开金融工具、数据基础与能力建设等多维支撑。
政策驱动下的机制迭代
我国碳市场扩围是多重国家战略目标叠加的必然结果。
中国人民大学生态环境学院副院长王克在日前由绿色创新发展研究院（iGDP）举办的研讨会上表示，中国新一轮NDC（国家自主贡献）目标实现了从“碳强度控制”向“碳总量绝对量下降”的历史性转变，这为全国碳市场确立了“Cap-and-Trade”（总量管制与交易）机制中至关重要的“总量上限”，解决了碳市场设计中最核心的前提问题。
他进一步剖析了政策演进的内在逻辑，在国家层面，“十五五”时期构建并全面实施碳排放总量和强度“双控”制度，且远期明确以总量控制为主，这要求碳市场覆盖行业必须同步进入总量约束阶段。尤为关键的是，“将碳排放权交易市场覆盖主要高排放行业”本身已被提升为对外承诺的NDC目标之一，这意味着碳市场扩容已从国内政策工具升级为一项具有国际约束力的战略任务。
北京中创碳投科技有限公司首席科技官唐进在上述研讨会上表示，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推进绿色低碳转型加强全国碳市场建设的意见》也对碳市场建设作出了系统部署。同时，高耗能行业正面临“反内卷”现实需求，碳市场扩容可以通过市场机制，推动高耗能行业绿色转型和高质量发展。
机制落地面临多重挑战
尽管碳市场扩围势头正劲，但多行业纳入后，机制落地面临的复杂性远超单一电力行业。
工业行业流程复杂、温室气体种类多元，对数据监测、报告与核查（MRV）体系构成了远超电力行业的严峻考验。
中国钢铁工业协会科技环保部副主任陈丽云在上述研讨会上进一步解释，钢铁行业工艺流程复杂，主流工艺包括高炉—转炉长流程和电炉短流程，长流程生产涉及烧结、焦化、炼铁、炼钢等多工序，排放源种类多、精准计量难度大，核算核查面临很大的挑战；且由于不同企业在工艺流程结构方面差异显著，配额分配方法制定和选取过程需要更多考虑可比性问题，进一步增加了难度。此外，行业总体碳市场经验缺乏，企业能力参差不齐，部分中小企业缺乏碳核算碳管理水平不高，相关能力建设亟需加强。
行业间异质性强，产品与技术路线千差万别，如何设计跨行业的、公平的配额分配方案是关乎市场健康运行的关键。电力行业以国企为主、全国布局均衡，行业内差异可通过集团化运作平衡，但钢铁、水泥等行业市场竞争激烈，民企占比高，且产能分布不均（部分行业集中于少数省份）。王克认为，若不同行业基准线松紧不一，可能出现某一行业系统性购买另一行业配额的情况，而跨行业基准线的制定缺乏统一标准，技术路线、历史数据的差异进一步加剧了公平性挑战。
市场流动性与价格波动风险也不容忽视。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王鹏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当前以免费分配为主，有偿分配比例低，碳资产流通性受限，价格波动风险可能增加企业履约成本，需完善交易机制与金融工具。”
碳市场引导高耗能行业低碳转型
面对挑战，碳市场通过市场化机制有效引导高耗能行业低碳转型，“其核心在于建立排放配额与碳定价机制，使碳排放成为企业生产经营的真实成本。”苏商银行特约研究员武泽伟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就促使企业将减排目标纳入长期战略规划，主动寻求技术改造与能效提升。随着配额逐步收紧与碳价信号增强，企业更有动力投资清洁能源替代与低碳技术创新。同时，碳市场创造的减排收益可为企业的绿色转型项目提供资金支持，形成良性循环。
王克强调，碳市场的核心逻辑是通过碳价让减排成本低的企业多减排、获收益，让减排成本高的企业要么技改要么购买配额，最终实现全社会减排成本最小化。
中创碳投交易与金融事业部资深分析师倪正预测，未来碳价整体呈上涨趋势，2026年后可能回升至60元/吨以上，这一价格信号将促使企业在节能技改、流程优化、低碳技术研发等方面加大投入。
对于高耗能行业而言，碳市场正成为技术转型的“催化剂”。陈丽云以钢铁行业为例表示，在行业经营压力增大、产能相对过剩的背景下，碳市场应发挥“扶优汰劣”作用，推动资源向低碳高效企业集中。同时，企业对碳资产管理普遍存在认知空白，亟需提升相关能力。
金融工具创新则为转型提供资金支撑。中信证券碳交易及碳金融业务负责人臧佩娴在上述研讨会上介绍了碳回购工具的实践案例：某水泥集团通过盘活1000万吨碳资产获得融资，用于低碳技术改造；北京某热力企业通过碳资产回购，盘活存量碳资产用于支持其集团的低碳产业升级。
臧佩娴表示：“活用碳金融工具箱可以助力企业拓宽降碳转型融资渠道，发挥碳市场融资作用。碳回购融资不占用企业的银行授信额度，企业获得的相应资金投向节能改造后可以为企业进一步减少碳排放，打通绿色资金良性循环。”
面对碳市场扩围带来的机遇与挑战，企业需要哪些支持才能顺利融入市场、实现转型？能力建设是当前最迫切的需求，陈丽云坦言：“尤其是广大中小型企业面临数据基础薄弱、碳资产管理经验缺乏等现实困难。”
对此，王鹏也表示，企业需培养专业碳管理团队，引入物联网监测、区块链存证等数字化工具提升数据精度与管理效率，构建“碳效评级—目标分解—绩效考核”体系。
政策配套需解决关键堵点。王鹏认为，在政策过渡期，应针对新建项目与转型困难企业提供配额结转、缓缴等灵活性安排，通过技术改造补贴、税收优惠降低低碳技术采纳初期成本。
金融支持需丰富交易产品与参与主体。对此，臧佩娴建议，优化碳排放权的税务管理政策及会计处理细则，对配额免费分配及有偿发放等不同场景、金融机构及自然人等不同参与主体明确税务规则，为参与主体和税务机关提供清晰的操作指引，从而在碳市场扩围过程中保障各类经营主体的公平参与。
与此同时，王鹏认为市场机制亟须完善，如加快推出碳期货、期权等衍生品，完善碳指数、碳保险等工具，建立全国与地方、国际碳市场的互联互通平台，提升碳资产流动性。
记者手记
我国碳市场建设兼具力度与温度白雪
近日，生态环境部发布《2024、2025年度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钢铁、水泥、铝冶炼行业配额总量和分配方案》。《方案》通过分配机制的设计和“免费+有偿”的转型路径，在保障重点行业平稳转型的同时，强化市场减排激励。我国碳市场建设走出一条兼具力度与温度的路径。
分配机制的设计，破解了减排压力与转型空间矛盾。《方案》构建“过渡期+差异化”的双阶段分配模式，即2024年实行行业内部平衡分配，让企业平稳适应规则；2025年起引入“行业平衡值”机制，通过10%配额调节系数和30%的配额缺口上限，既让低碳企业获得配额盈余收益，又避免高排放企业面临过度冲击。这种设计回应行业痛点，三大行业工艺流程复杂、企业差距悬殊，若采取“一刀切”分配，要么减排力度不足，要么引发产业震荡。《方案》通过平滑企业盈亏差距，实现了“排碳有成本、减碳有收益”的激励导向。对比欧盟碳市场早期因配额宽松导致碳价崩溃的教训，《方案》从一开始就注重供需平衡，为碳价稳定运行奠定了基础。
“免费+有偿”的转型路径是培育成熟碳市场、发现真实碳价格的方向。免费分配在初期降低了行业抵触情绪，保障了市场启动的可行性。但长期过度依赖免费分配，会削弱碳价格信号，扭曲资源配置。有偿分配比例的逐步提高，意味着碳排放的有价性和稀缺性将愈发凸显，这不仅能为行业绿色发展提供资金支持，更能强化企业的成本约束，激励其更早、更积极地投资于减排技术，从而提升减排的效率与效益。这种“先立后破”的策略，让三大行业的绿色转型有了清晰的成本回收预期。
《方案》的出台不仅在于覆盖了更多排放源，更在于构建了“减排有激励、转型有支撑”的长效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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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行业将开展首次碳排放配额清缴
本报讯记者白雪报道 近日，生态环境部气候司有关负责人就《2024、2025年度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钢铁、水泥、铝冶炼行业配额总量和分配方案》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为保障三个行业企业年内顺利完成履约，并为后续履约工作做好准备，生态环境部将开展首次配额清缴。《方案》发布后，将下发钢铁、水泥、铝冶炼行业2024年度配额，重点排放单位将于年内完成首次配额清缴。对已经购买了2024年度及其之前年度配额的钢铁、水泥、铝冶炼企业，需要按照配额结转规定，将相关配额结转为2025年度配额。
同时，实施月度信息化存证。生态环境部将组织钢铁、水泥、铝冶炼企业通过全国碳市场管理平台持续开展碳排放统计核算关键数据的月度信息化存证，省级生态环境主管部门将对存证数据进行技术审核。重点排放单位还需在今年底完成2026年度数据质量控制方案制定工作。
此外，生态环境部将完成2025年度配额分配和清缴。2026年上半年，生态环境部将向钢铁、水泥、铝冶炼企业下发2025年度预分配配额。各省级生态环境主管部门要组织钢铁、水泥、铝冶炼企业完成2025年度温室气体排放报告报送工作，并开展排放报告核查。2026年下半年，生态环境部将根据《方案》和排放报告核查结果，按照“多退少补”的原则核定企业配额量。重点排放单位应在2026年底前完成2025年度配额清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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